【社論】中南海的一喜兩憂

二○○八年過去了。中南海帶著「一喜兩憂」進入二○○九年。
　　「一喜」是改革開放三十周年，中共正在鑼鼓喧天大操大辦。從經濟層面上看，這三十年確實有長足進步，這也正是黨的喉舌整天喋喋不休的內容。但他們卻隻字不提胡耀邦和趙紫陽兩任總書記為改革開放所開闢的道路和所付出的辛勤勞動，更不敢提這兩位總書記是怎樣中箭落馬的。因為最近這二十年的當權者幾乎都是踩著這兩位先行者的軀體進入中南海，並且把改革開放成果篡為己有的。因此，這種「喜」，是竊賊得手之後炫耀贓物那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醜態。

　　「兩憂」是世界經濟衰退和國內的民主運動。

　　二○○八年的金融風暴已經擴展成全球的經濟危機，中國也不能置身事外。

　　房市股市泡沫只是表層現象。由於政治經濟不協調導致中國經濟至今都不能順暢地走上市場經濟的健康軌道，以致矛盾重重。政府答應注入四萬億元，但是體制不改，深層問題不解決，光拿鈔票就能度過危機？

　　使中南海更加憂心如焚的是二○○八年的群體抗爭。全年的群體抗爭記錄，公安部還沒有統計出來，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就是在廣度和深度上都要超過去年。除了失地農民、失業職工、城市拆遷戶和各種冤案受害者以外，連出租車司機、學校教師甚至警察都捲到抗爭當中來了，而且暴力傾向更加嚴重。楊佳襲警入獄，有幾千人簽名為他鳴冤，更有人表示要學這位「楊大俠」的榜樣。這些跡象都表明，一黨專政的腐敗和暴虐日益嚴重，正在把善良的中國人逼上梁山。這是任何統治者都膽戰心驚的事情。臨到年底，情況又有新的發展，這就是十二月間一下子傳遍海內外的《○八憲章》。它不是群體「上街」抗爭，而是知識分子「上網」呼籲，這「上網」遠比「上街」的速度要高得多，傳播的面也大得多。中共僱了很多萬「網警」，建造了一座「電子長城」，其實是不能阻斷人際交往的。如今《○八憲章》的簽名者愈來愈多，已經使中南海進退維谷。靠抓人能把人嚇住嗎？效果只能適得其反。

　　年終盤點一下，中南海的「一喜兩憂」是不能相抵的。想用高調紀念改革開放來粉飾一黨專政，給它增添一點合法性，從而沖淡民主運動的呼聲，或抵消它對一黨專政的震撼，是徒勞的。

　　中國有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回顧中共執政這六十年，前三十年是毛澤東時代，他的路走絕了，這才有鄧小平時代。鄧改掉了毛的經濟體制，但堅持了毛的政治體制，如今鄧的道路已經走到盡頭，不改政治體制，永遠走不出怪圈。然而，看樣子，中南海還想靠高壓把毛的一黨專政衣缽再延續三十年，最新的證據就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處死楊佳和更加放肆地鎮壓異己，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胡錦濤在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不但要把這種「黨的領導」堅持到中共建黨一百周年（2021），而且還要延續到「建國一百周年」，即2049年。在這種形勢下，下一個三十年中國的前途究竟是「河西」還是「河東」呢？

　　我們不是算命先生，也拿不出「推背圖」，但政治的前景取決於各方面力量的對比。冷靜地分析一下就知道：今天和三十年前的政治形勢是不一樣的。

　　第一，三十年前的中國，已經被毛澤東的極左路線拖到民窮財盡的地步，民眾已經不能照舊生活下去，統治者也眾叛親離，不能照舊統治下去了。

　　第二，已經有了政治上很成熟的改革力量：得到鄧小平、葉劍英等人支持的胡耀邦能樹起大旗，並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因此改革得以迅速啟動。

　　可惜的是改革觸及政治體制時，中共頑固派擊敗了改革派，篡奪了經濟改革成果，並利用改革所解放的經濟力量大大強化一黨專政，從而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現在，儘管獨裁制度造成種種弊端，但是民眾生活遠比三十年前改善，生活方面自由度也有所增大。因此，從總體上看，統治者靠高壓和收買，仍可維持統治，而被統治者也沒有到不能照舊生活下去的程度。這就是說，客觀形勢沒有到非變不可的時候。

　　另一方面，變革現實的力量，無論是黨內改革派還是社會上的民主派，都不具備主觀條件，還不曾團結起來，更形不成什麼氣候。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客觀上出現了革命危機，社會也只能像北朝鮮那樣，在痛苦中煎熬，何況中國並沒有糟到北朝鮮那種境地。

　　因此，二○○八──二○○九之交的政治形勢，不會像一九七八──一九七九之交那樣，成為中國一個歷史轉折點。中國的民主運動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路在前頭。

　　不論歷史的經驗還是現實的攷量，中國的最佳選擇仍然是改革，也就是通過和平轉型，從一黨專政過渡到民主憲政。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就需要對中共施加更大的壓力。

　　愚蠢的統治者總是拒諫飾非，其實正是自掘墳墓。中共掌權者如今沾經濟改革之光，財大氣粗，視自由民主為敵，粗暴地拒絕一切政治改革的呼聲，放肆地鎮壓一切異議人士，這實際上是在為一場暴力革命做準備。儘管中共黨內外有識之士以及眾多民運人士都主張通過和平轉型使中國進入憲政民主，但迷信暴力統治的頑固派卻看不到這是在給自己提供改弦更張的機會。因此，未來這三十年，改革和反改革的鬥爭將更加艱巨。為中國民主事業獻身的人們，對此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