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濤與布殊，誰的權力更大？

（大陸）
楊　光

　　胡錦濤和布殊的真實權力
　　胡錦濤共有四項正式職務：中共中央總書記、中國國家主席、黨國雙料的中央軍委主席。布殊是美國總統，根據美國憲法，也是當然的美國三軍總司令。但美國共和黨卻沒有設立黨中央總書記和中央軍委主席這兩項職務──即使有此二職，也不一定還歸布殊擔任。所以，論高級頭銜之多，布殊比不過胡錦濤。

　　那麼，他們兩人的實際權力誰更大呢？可能有人會說，當然是布殊的權力更大。因為美國是國力最強的超級大國，美國總統能調動的資源更多、手上的政治籌碼更多，打個噴嚏如下雨，咳嗽一聲像打雷，言行舉止全世界都盯著。不過，這說的主要是影響力而不是權力。更多的人肯定會認為，還是胡錦濤的權力更大些。據說，在「全球獨裁者排行榜」上，胡錦濤一直排在前五名，這也有其道理。中國是一黨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既沒有三權分立，也不搞聯邦制，集權程度遠高於美國；而胡錦濤的位置處於專制政體的頂端，他既管黨、又管國家，既管中央、又管地方，中國就沒有他不能管的人和事，布殊豈能與胡比權？

　　其實，這兩種說法都屬片面。胡錦濤與布殊相比，也只是在有些場合、有些事務上更有權，而在另一些場合、另一些事務上，胡錦濤非但無權，簡直連基本自由都沒有。我們不妨來看幾個相互對照的例子。

　　胡錦濤有權審看某篇文章或某部電影，然後下令中宣部將其封殺，而美國的報紙或電視即使把布殊罵作流氓惡棍，他也無可奈何，只能一笑了之。反之，布殊可以公開批評其前任克林頓的經濟或社會政策，並將其予以廢止，而胡錦濤卻不敢對他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表露出絲毫不恭，否則，只怕他會吃不了兜著走。

　　胡錦濤可以向各省市空降自己的「團派」親信當省長、市長，當地人大還沒有誰敢不買帳的，而布殊哪怕只是想更換一個沒有薪金的自治鎮鎮長，那也是門都沒有的事情。反之，布殊可以挑選自己中意的副總統搭檔、也可以撤換自己不滿意的國務卿或國防部長，只要他願意，不必講任何理由，就可以獨斷專行。而胡錦濤就慘了，假如他想搞掉一個貪污的政治局委員、犯上的書記處書記，那可得費了吃奶的勁，要上串下聯、向下吹風、向大佬們打招呼、暗中整材料、摻沙子、甩石子、挖牆腳，這些個陰暗工夫都很不簡單，一不小心，說不定把自己也掉進陰溝裡。若要搞掉一個有劣跡的政治局常委，胡錦濤這輩子算是沒機會了，中共江湖險惡，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冒這麼大個險。

　　胡錦濤可以向乖巧聽話的「民主黨派」作「重要指示」，並從國庫裡給他們撥款犒賞，同時，他也可以命令國保部門讓不乖巧、不聽話的「異議分子」突然「失蹤」，讓他們傾家蕩產、九死一生，而布殊做夢也不敢這麼幹，若是去給反對黨作「重要指示」，那會讓人家笑掉大牙，別說要抓捕「反對黨」，哪怕悄悄竊聽一下他們的「陰謀詭計」也注定要完蛋，灰溜溜下台的尼克松前總統就是榜樣。反之，布殊可以按自己的意願否決法律、赦免罪犯，可以向公眾坦露心扉、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可以按自己真實的想法治國理政，即使錯了也無損於權位，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胡錦濤就有些彆扭了，他經常不能說真話，必須違心地說假話。他的「重要講話」稿必須事先送其他常委圈閱。他從來不敢向公眾或媒體發表自己獨特的政見──假如這些政見與其他大佬們的意見大相徑庭，他甚至不敢用自己習慣的話語方式說話，只能以說官話、套話、大話和廢話為主。他不能在公開場合犯錯誤，即使犯了錯誤也打死都不敢承認自己犯了錯誤，因為他衰老的前任和他年歲不饒人的親密戰友們可能正拿著放大鏡，在到處尋找他的錯誤。

　　這樣的對比至少可以列出十頁紙。那麼，究竟誰的權力指數更高？正確的答案是：若論做好事、正經事、合法事，當然是布殊的權力更大；若論做壞事、歪事、非法事，當然是胡錦濤的權力更大。因為好人胡錦濤難做，受到的人事牽制與制度拖累太多；而壞人胡錦濤卻難防，受到的權力制衡與社會監督又太少。

　　兩人的法定權力

　　美國總統是國家元首兼政府首腦，他的權力來源於美國憲法第二條。美國總統的真實權力與法定權力是一致的，不論誰當總統，都是那些權力，不能擅自擴充，亦不能隨意縮減。所謂憲政，理當如此。

　　但是，中國的權力體系到底還是「中國特色」太多，就顯得有些神秘莫測，也顯得比較尷尬錯亂。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有什麼權、多大的權，簡直說不清道不明，只怕胡錦濤本人的心裡也不太有譜。如果我們以《黨章》和《憲法》為依據，假如《黨章》和《憲法》真正算數的話，將會發現一個公開的秘密：胡錦濤真實的法定權力其實不大，黨權略高於常委級、國權略等於省部級。

　　胡錦濤全部四項職務所擁有的全部「合法」權力，來源於《中國共產黨黨章》第22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80、81和93條。其中，黨的總書記和國家主席這兩項黨和國家「最高職務」，都是榮譽職務而並非領導職務，是有職無權的虛銜。剩下來，胡錦濤唯一的實職只是兩副中央軍委主席頂戴。《憲法》第93條規定，「（國家）中央軍事委員會實行主席負責制」。這也就是說，胡錦濤真正有法律依據的實權，大約只相當於其他國家的國防部長，而且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國防部長。為什麼這麼說呢？

　　依照《黨章》，黨的最高權力屬於全國黨代會及其選舉產生的中央委員會。在全代會和中委會閉會期間，則由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會集體代行黨的組織權威。總書記這個頭銜只有區區兩項職能：一是主持中央書記處的工作，二是召集政治局及其常委開會。但是，主持中央書記處並不等於領導黨中央，因為書記處並不是黨的領導與決策機構，它只不過是政治局下屬的辦事機構，其級別還遠遠比不上賀國強所主持的中紀委──人家中紀委可是直屬於黨代會和中共中央；至於召集政治局委員和常委們開會，這顯然也算不上是黨的最高領導職能，領導權只屬於委員會，而不屬於它的召集人，《黨章》可並沒有委託總書記對任何事務有決定之權。所以，總書記一職充其量也就是個政治局的會務組長（或勤雜班長）的角色。依據《黨章》，胡錦濤無權「代表」、更無權「領導」中共中央及其各個機關。

　　再說說黨的軍委主席。很奇怪，雖然這一職務在毛鄧時代權大無邊，但在中共新《黨章》裡根本就名不見經傳：《黨章》確實提到了設立「黨的中央軍事委員會」這一機構，卻既沒有提及這一機構有些什麼權力、幹些什麼勾當，更沒有提及這一機構有哪些職位、哪些權能。如此一來，黨的中央軍委主席就地位尷尬了，既是一項沒有《黨章》明確授權的非法職務，又是個只吃空餉不辦事的混日子衙門。要不然，怎麼會連中共《黨章》都不屑一提呢？

　　黨章和憲法只是供奉的牌位

　　至於胡錦濤與布殊對等的那項職務──president、國家主席，人家布殊可是實職實權，而胡錦濤則是「虛位元首」，其合法權力與美國總統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因為中國的國家體制號稱是什麼「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大體上，也就相當於國外的議會內閣制：立法權屬於人大、行政權屬於內閣，國家元首是虛銜、國務院總理掌實權。《憲法》第86、88、89、91條確定了總理的權限，「國務院實行總理負責制」、「總理領導國務院的工作」。假如中國真是個按《憲法》辦事的國家，國家主席基本上就只能靠邊站了，他連召集、主持務虛國務會議的機會也沒有。一沒有立法否決權，二沒有人事任免權，三沒有行政領導權，四沒有財政收支權。這個可憐巴巴的國家主席倒是有一大堆的義務纏身：他要在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交給他的各種法案、文書上簽字畫押，還要在各種對外國務活動中準時出席「亮相」。不管他同意不同意、願意不願意，人大或人大常委會交給他的法案、任免令他都必須原樣簽署，否則應屬於瀆職行為，因為《憲法》根本就沒給國家主席延擱法案或駁回任免的權力，質詢的權力都沒有。

　　所以，依照《黨章》和《憲法》，胡錦濤全部的合法權力，在黨內，他是九名政治局常委之一，兼政治局及政治局常委會議的召集人；在國家，他是虛位元首兼三分二個國防部長。至於這三分二個國防部長的來歷，是因為中國的軍隊是一支統一的軍隊，但這同一支軍隊卻由兩個中央軍委和一個國防部來共同領導，這三個機構的全部功能加起來，僅僅相當於其他國家裡一個完整的國防部，沒有人知道這三個三分一國防部之間是怎麼分工協作的。不管把國防機構分成三份還是八份，反正它大不了也就是一個部級機構的功能。既然胡錦濤以元首之尊而屈尊下駕親自兼任國防首長，領導這三個國防機構之中的兩個（其中有一個還合法性存疑），那麼，胡錦濤就只是三分二國防部長，梁光烈分享另外三分一的部長職權。

　　當然，以上說法只在理論上成立，不是真的。《黨章》和《憲法》雖然像美國憲法一樣也是白紙黑字，但是，中國官場的事情，凡事不能較真。《黨章》和《憲法》什麼時候算過數？又豈能真的算數？做個牌位供奉著，敬而遠之而已。真要依章治黨、依憲治國、依法辦事，那中國的「官制」還真要亂了套了。所以，本文的結論如下：中國的黨國元首胡錦濤與美國的憲政總統小布殊，他們的權力差別太大，口徑不同，基準也不同，一為長矛梭標，一為精確導彈；一為不倫不類，一為憲政經典。沒法對比，千萬別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二○○九年一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