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痴不驚卜陰晴

（大陸）
姚監復

　　宋永毅、張偉國、吳國光二○○八年七月約請鮑彤參與十月在美國新澤西州西東大學召開的紀念大躍進五十周年和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學術研討會。鑒於大陸正在批判自由、平等、民主、人權等普世價值之際，公民鮑彤不可能與會，特寫詩詞參與。不知何故，在會議結束、曲終人散後，張偉國、吳國光才收到鮑彤十月二十一日寫的文稿。偉國囑本人「作個注釋」，不敢當。現試寫一點雜感，拋磚為了引玉。
　　一、鮑彤參與會議：會前未收到，現在公開發表的鮑彤詩詞表明，他真心希望與會，以文會友明志。本人代表鮑彤特向會議表示祝賀與謝意。信息時代，可封鎖人身，但不能封鎖思想。鮑彤本人不能與會，但是他的思想與會了。

　　二、國家農奴與兩極分化：鮑彤《?史》，「一黨一人」。獨裁專制領導體制；皇權思想一黨制，使人民公社的社員淪為國家農奴（萬里語），全國公民是坐囚籠的奴隸。近三十年，市場經濟加上「四項原則」，培育出中國的官僚權貴資產階層，剝奪農民，土地、勞動、工農產品的剪刀差成了各級官員──新地主階層和中外開發商的搖錢樹，造成兩極分化、官員腐化，機關黑社會化的今古奇觀。雞犬升天，沐猴而冠，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三、深情憶舊、政改往事：鮑彤曾著文廠橋憶舊，胡趙當政、鮑彤主持中央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室期間，在今日金台賓館原址，同嚴家祺、蘇紹智、陳一諮、吳國光等精英徹夜議論，起草政改方案，提交十三大。鄧小平一言九鼎，「絕不搞西方三權鼎立」，政改方案難出籠，八九風波後，政改只能簡政，絕口不談「黨政分開」。豪英吹笛無聲，如夢。

　　四、咸予改革：鮑彤公民，似無公民由由，故稱「井底」，但思路敏捷，見解獨特、深刻。我來美前，見鮑彤時，他寫了「咸（都）予（參予）改革」四字給我。百年前康梁變法失敗，光緒被囚，譚嗣同被斬，康梁出走異國。但慈禧接過變法內容，部分付諸實施，大小官員全成了改革派。一九八九年後，歷史重演，改革者下野，被殺、關、管，而殺改革者、反改革人士今天全是改革家，將在十二月大慶改革三十年成為英雄好漢。歷史劇，第一次為悲劇，第二次重演必為鬧劇、笑劇、諷刺劇。

　　五、風雨陰晴難卜：我請鮑彤預測未來，笑而不答，不卜陰晴。閒談中他講過（大意），「共產黨不會很快滅亡，因為它把中國最好的人盡量吸收入黨，同時也把中國最壞的人（如江青）吸收入黨了」。政治事件是偶然事件，而經濟問題是經常性的影響全體人民的全局性問題。如果經濟上出現大問題，將誘發深層的能量極大的社會、政治、民族、思想、文化等潛在矛盾，如引起多重共振，可能造成危機。那時，風雲變局更難預測。

　　因此，有智慧的當權派將選擇在經濟大風暴未發生、社會大海嘯到來之前的有利時機，及時推動政改，平反三十年來的新?案，釋放鬱積的怨氣與怒火，緩解各種潛伏的與暴露的社會矛盾。首先放開言論，給予言論自由。高壓鍋的減壓閥不宜堵死，才能保住高壓鍋。

　　奧運期間允許外國記者有採訪自由，中國人第一次由政府明文規定，有了被外國記者採訪的自由，這種奧運自由在奧運後能保留是好事。同時，希望這種新聞自由下的中國新聞不僅能「出口」，而且可「內銷」；也希望中國記者能享有外國記者同樣的自由度，可以採訪任何公民，包括鮑彤。我相信，我的同齡人──公民鮑彤終有一天能有親自參與國際會議的自由，而不僅僅是送上杏花疏影的詩詞。年年歲歲同一夢，不癡不驚，於無聲處待天明。

二○○八年十一月十日於波士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