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中國改革透視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三十周年快要到了。中南海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紀念，黨的喉舌已經開足馬力，一片鶯歌燕舞早把毒奶粉事件淹沒了。
　　毫無疑問，三十年的改革開放確實使中國發生了不少的變化。儘管對官方統計數字的可信度會有不同看法，但中國經濟的確迅速起飛，而中共也正是把這個事實寫在自己的功勞簿上，特別是時刻不忘貼上「中國特色」和「社會主義」標簽，使之成為繼續堅持一黨專政的資本。

　　現在就讓我們透過這些標簽和包裝，看看這三十年的中國改革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首先，中國的改革既不是中共設計的，也不是中共領導的。按照中共的理論和政策，最早實行改革的安徽鳳陽小崗村的包產到戶，是從集體「倒退」到小農經濟，是「單幹風」，是「走資本主義道路」，不但反動，而且違法。就連中共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也是堅持人民公社集體經濟，不准包產到戶的。而小崗村民秘密盟誓，甘冒坐牢的風險，衝破「集體」的囚籠，把土地分到各戶，這純粹是自下而上的造反，哪裡有什麼「黨的領導」？只是由於包產到戶的產量遠遠高於集體，影響迅速擴大，勢不可擋。在這種情況下，中共才被迫讓步，而且讓步也不是痛痛快快，一步到位，而是邊打邊退，步步為營。到了一九八四年，人民公社這個「集體經濟」體制，終於在群眾自發掀起的「包產到戶」大潮的衝擊下，全軍覆沒了。

　　其次，中國的改革，根本不是「堅持社會主義道路」，而恰恰是背離社會主義道路，更準確地說，是真正在走資本主義道路。這大概是中共最忌諱的一個把柄，也正是被毛澤東朝廷的遺老遺少抓住的一個致命把柄。其實二十世紀的歷史已經証明，共產黨國家實行的社會主義，帶給人民的只是災難，離開這條道路有什麼不好呢？

　　中共是打著「只有社會主義能救中國」的旗號在中國建立一黨專政，並且把一切資源全都在「公有」的名義下「收歸黨有」的。所謂「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就是堅持由黨來壟斷一切物質生活資料。從生產到分配，從口糧定量到生育指標，全都由黨來控制。這種「社會主義」必然扼殺社會生機，使它陷入絕境，從而也危及黨的統治。這正是毛澤東統治之所以遭到人民唾棄，也是促使中共「改革」的真正原因。

　　中共把鄧小平封為「改革開放總設計師」。其實他何嘗有什麼設計藍圖？他的名言不過是「不管白貓黑貓，捉得住老鼠就是好貓」；還有一句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僅此而已。這兩句話的核心就是一個「讓」字。也就是放鬆控制，讓大家放開手腳各顯神通各奔前程吧。中共的所謂「改革」，無非是把它原來束縛社會經濟的繩索解開而已。現在中國人都把分工促使人類社會不斷發展。分工越細，交換就越多。商品經濟越發達，市場就越繁榮。這是社會生活本身的客觀規律。作為具有強制力量的國家，正是依賴這個經濟基礎而存在的。它應當服務於經濟，使之健康發展，而不可反其道進行干預，尤其不可為了統治者的需要而肆意揮霍或破壞。然而共產黨所推行的社會主義，卻用一種所謂「計劃經濟」來代替市場經濟，要把商品生產和價值規律以及推動社會進步的自由競爭通通逐出經濟生活。其實這種「計劃經濟」，乃是用長官意志通過國家權力把全社會都捆得死死的一種體制。在這種體制下，從企業到個人，所有經濟細胞的活力都被扼殺了。「捆在一起窮」，就是中國人通過幾十年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實踐之後對它作出的中肯評價。

　　正是因為「捆在一起窮」的「社會主義道路」再也走不下去了，再不鬆綁的話，連中共自己都要和這種體制同歸於盡了，所以才有了「改革」。而這種「改革」，說到底，不過是把中共捆綁社會經濟的諸多繩索解開幾條罷了。而且這種繩索起初還是群眾造反把它掙斷的，中共不過是在這種造反大潮無法阻擋之後，被迫承認而已，有什麼值得自吹自擂的呢？

　　而且還有一條束縛經濟發展的巨大繩索不曾解開，這就是「公有制」。中共把它當作「社會主義」的底線不肯放棄，其實它不過是一黨專政特權階層的「官有制」或「黨有制」而已。如今這種「公有制」已經成為貪官污吏竊取國家財富的私人金庫，滋生腐敗的溫床，阻礙市場經濟健康發展的絆腳石。至於農村，土地公有制早就成了三農問題的總根源。最近中共十七屆三中全會聲稱要解決三農問題，但是會議公報繞了許多彎子，終究沒有敢碰土地所有制問題，可見他們還是想守住這條「官有制」的底線。這條繩索不解開，不把土地還給農民，農民能有真正的自由嗎？中國能有完全的市場經濟嗎？

　　以上我們所透視的只限於中共的經濟「改革」，至於政治「改革」，根本就不必透視，因為他們連形式上的改革都沒有進行，三十年來，堅持一黨專政如故。他們也曾玩弄過幾次「政府機構改革」用來冒充「政治改革」，人們對這種廉價的騙局，早就不屑一顧了。

　　我們在中南海鼓樂喧天「紀念改革」的盛大表演中進行一點透視，並無否定改革之意。不管當權者出於何種動機，能改一點總比一點不改要好些。我們不過講了幾句實話，指出其實質和局限性而已，至於這種跛足改革所帶來的副作用（腐敗、兩極分化等等），我們還沒來得及說呢。如果當朝諸公有人認為這是潑冷水，我們也概不推辭，因冷水可以使人清醒。而且我們覺得，在自吹自擂的喧囂聲中，除了來自御用文人的肉麻頌詞之外，總會有人用冷靜的頭腦聽聽不同的聲音，特別是逆耳之言。即使不是憂國憂民，而是只關心執政者自己的命運，聰明人也會從冷水澆頭中得到啟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