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和美國對華貿易政策

（英國）
胡少江

　　經過近兩年的激烈角逐，奧巴馬最終當選為第四十四任美國總統。他的當選被許多美國人看作是一件具有歷史意義的大事件。不少包括非洲裔在內的美國少數族裔人士，將奧巴馬的當選視為少數族群對美國政治生活的影響力日益增強的一個標誌；美國的左翼知識分子以及工會活動人士，則將民主黨的奧巴馬看作是削弱保守主義或新保守主義在美國影響力的希望；不少年輕人則認為奧巴馬入主白宮將給腐敗的華盛頓帶來一個全新的變革，至於這個變革是什麼似乎並不重要，只要變就成。正因為如此，一般的美國人、尤其是非洲裔美國人和年輕人在這次選舉中所表現的政治參與熱情空前地高漲。
　　白宮換主人，北京最緊張

　　至於奧巴馬能否實現他的選舉中的諾言，或者是否有能力帶來他的支持者所期待的變革，這還有待歷史來回答。從美國歷史上看，有不少總統高調當選，但是最後卻灰溜溜的下台；也有不少總統在進入白宮時並不被人看好，但是離職後卻被美國人民認為是偉大的總統。

　　無論奧巴馬的歷史命運如何，由於美國是當今世界頭號經濟、軍事、政治強國，美國總統的更替以及在總統選舉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主導美國選民的思潮和候選人的各項政策主張，對世界其他國家具有不可忽略的影響。經過多年參與經濟全球化的進程，中國的發展對世界的依賴無論在廣度和深度上都是空前的。因此北京也正緊張地注視著美國總統的更替及其對中國的影響。

　　按照單個國家計算，美國是中國產品最大的出口市場。所以美國的經濟走向以及對外經濟政策的任何變化不僅將對中國的對外貿易產生直接的影響，也將通過美國對中國的其它貿易、投資夥伴國的影響而間接影響到中國經濟。這不僅是因為出口增長對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的貢獻率高達百分之三十；更是因為對外貿易為中國提供的就業崗位高達一億兩千萬人。而中國的全球貿易順差和鉅額的外匯儲備也主要來源於對美貿易的順差。

　　奧巴馬對華經濟政策將更強硬

　　從現有的公開講話看，奧巴馬在對中國的經濟政策上，將比布殊總統的立場或者另一位總統候選人麥凱恩的立場更加強硬。只要比較一下奧巴馬和麥凱恩的國際貿易觀就不難看出這一點。麥凱恩是主張「自由貿易」的；而奧巴馬則是主張「公平貿易」的。「自由」和「公平」，這一詞之差反映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貿易觀。這種觀點的不同不僅僅是意識形態的不同，更重要的是由於他們在國內完全不同的政治和利益基礎。

　　例如，美國最大的工會組織──勞聯產聯是支持奧巴馬的。這個組織認為，像中國這樣的集權大國，由於勞工的基本權利得不到保障，所以勞動成本被人為地壓低了；低廉的勞動成本將大量的美國投資者吸引到了中國，並使得中國在對美貿易中享有鉅額的順差；這正是美國製造業工人失去工作的一個重要原因。工會組織認為，自列根以來，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的總統的國際貿易政策，都重點照顧了美國金融界和投資者的利益，而對美國產業工人的利益有所忽視，他們希望奧巴馬當選後能改變這一狀況。

　　投票兩周前，我與另外兩位學者應邀到勞聯產聯總部作一個關於全球化問題的講演，到會的工會領導人告訴我們，奧巴馬在競選一開始就對美國工會組織作出了明確的承諾，表示一定會推行「公平貿易」政策，保護美國工人的就業機會。正因為如此，各工會組織對奧巴馬的競選活動格外賣力。我在勞聯產聯總部的大樓裡還參觀了一個支持奧巴馬選舉的服務中心，勞聯產聯專門僱用人員和設了七十部專用電話為奧巴馬拉選票，不僅在工會總部，而且各地的工會組織都有這樣的電話中心。陪同我的工會負責人說，美國工會會員和他們的家庭成員能夠影響到百分之二十五的選票。

　　調整對華貿易政策有跡可尋

　　當然，歷屆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都在競選時表示要在國際貿易政策上照顧美國工人的利益，但是他們上台後在這個問題上的作為並不大。例如，曾經得到工會組織鼎力支持的前總統克林頓，在上台後就沒有實現在競選中對工會作出的承諾，他在建立北美自由貿易區問題上的積極立場被工會認為是對美國工人的背叛。我問工會負責人，如果奧巴馬也是如此，工會能夠對其進行制約嗎？這些工會領袖們非常認真地說，他們認為奧巴馬不會如此。假如奧巴馬像克林頓一樣，美國的工會組織和工人可能會放棄溫和態度，走上街頭與政府對抗。而那將對美國政治生態產生不可低估的影響，奧巴馬對這一點看得十分清楚。

　　奧巴馬的具體對華經濟政策還有待觀察。在現有的國際貿易架構下，美國貿易政策的改變空間究竟有多大也還有待時間來檢驗。但是這位新總統對美國工人的承諾，在經濟危機威脅下的美國工人的焦慮不安，以及工會組織的強大組織力量，這些都會對新總統的經濟政策產生影響。事實上，奧巴馬在當選五天前的一次公開講話中，再次對中國政府操縱人民幣匯率的行為及其對美國失業的影響進行了抨擊。這些應該看作是他可能調整對華貿易政策的一個信號。